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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·据守

第八章·据守

第八章·据守

Saucy Assaul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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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谈结束了,刘杨饮尽咖啡,用稳重的声线说道:

“Sehr gut,Eine Gute Zusammenarbeit,Major!”

(这样很好,合作愉快,少校!)

他挂断电话,舒了口气,忽然看见一条短信,来自黎砂。意味深长的笑在他脸上泛开,他打开电脑,将总量百兆的邮件发送出去。

“终究还是想通了接手了,这样多好!”

刘杨伸展身体,全身骨节发出一连串鞭炮般的炸响。时间已是六点,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进房里,房里一片狼藉:大堆大堆的金融时报,军事杂志被扔在地上,墙上钉着密密麻麻的报表或是备忘录,壁挂电视、Xbox One和两杆萝莉控CQA2自动步枪放在一起,几盒.223Re弹与工程塑料弹匣散落一边。刘杨左手右手双线操作,两台笔记本挂满即时通讯与邮件的窗口,中间夹着空杯子和速食面碗。书架放着成套的小说,以及游戏动漫的CD。

这可真是个奇妙的地方,像是北美军宅喜欢的风格。

刘杨身后的床上翻腾,一个绯红发色墨蓝瞳色的女孩从被里探出头来。

她睡眼惺忪,打着呵欠,清晨的阳光刺痛她的眼睛,她伸手遮挡,麦色肌肤的手臂带出睡衣的紫色肩带。

“我饿了!我要吃披萨!”

女孩的声音懒散。

刘杨听了垂头丧气,指了指垃圾桶边成堆的纸盒:

“喂喂,适可而止吧!你已经吃了三天披萨了!再吃会营养不良的!楼下有家桂林米线口味挺好的,你去尝尝吧。”

“我不要……出门麻烦死了!你不订我自己来!”

女孩从枕头下面找出粉色兔耳外壳的手机,正想网上订餐,但忽然看见高亮推送,变得兴奋起来。

“呜呜,和谐风云5开始预售了,我要玩!给我订吧!呜!还有泥泞老虎的白金典藏版!还有……”

刘杨看了看书架上一堆还未开封的光碟,不禁捂脸。

“提尔比茨!虽然我也是个无业游民,但我好歹也为世界和平贡献过微绵薄之力……你身为德意志最强的战舰,难道要成天没完地看小说玩游戏吗?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应该站出去做些什么吗?”

“我还听了歌呀。”

战列舰提尔比茨,北方的孤独女王……娇喘着伸了个懒腰,戴上森海塞尔的耳机,撅了撅略微卷曲的刘海,呆呆地笑。

“顺带一提你的吉他弹得真烂呀,和Megaherz的主音完全不在一个位面呀!”

刘杨狠狠撞击屏幕,想要仰头看天,只能看见米色墙纸的天花板。

老天呀,这到底是走运至极还是霉运至极?他原本稳定的生活节奏,如今已经飞到威廉港去了,往后到底如何是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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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岸微风清新,熊建和空想在路口对着黎砂挥手道别。

“黎砂,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!记得打我电话!”

“拜拜啦小个子,别被凶巴巴的战列舰欺负哟,呼啦!”

站在门边的黎砂眼角一抽,还是笑着和他们道别。只看见空想跟着熊建走了没几步,平地摔,和熊建撞成一团惨叫着滚下坡去不见了。

仿佛是在演戏……黎砂的脸猛烈抽搐,连个悲伤的表情都做不出来。

今天是周二,老邓这个烂好人,以及灾祸的起因,本要来店里访问他,但黎砂让他推迟一天,因为他今天有要事在身。

纳尔逊的脚步声响在背后,黎砂转身, 差点被视觉冲击迎面抡倒。

她的装束清丽:橄榄色的上衣,左手手腕戴一串雨花石饰带,牛仔面料的热裤,款式简练的帆布鞋。黎砂从未感到过如此震撼的夏日清凉。

“怎么了,我按你说的,穿得随意些,难道这样搭配不妥吗?”

纳尔逊上下顾盼,黎砂赶忙摇头:

“不不不,这样很好!时间不早了,我们走吧!”

“唔……好的。”

黎砂把装满设备的背包放进轿车,许柯杰的座驾。许柯杰也是大大咧咧,上周来酒吧那次把车和钥匙一并落下,被威尔士拎在手里骑着战马带走,一直没空回来取。黎砂不会对他客气,正好拿来使用。

锁好店门,纳尔逊坐上副座,很守规矩地系好安全带。黎砂发动引擎,轿车平稳地转出街口,从环城公路驶向城区东面的风景区。

这是一趟走在锋线上的生意:张旗纠集人马,准备做掉自己的仇家,某间房产公司的老总,典型的人傻钱多惹是生非。总裁躲在东郊富人圈的情妇的别墅里,在周边安插了心腹打手,以为可以避过张旗的气头再向他示弱求和。但张旗没有那么容易应付,他在城区的各个要冲安插了眼线,总裁已经得到了自己被定位的警告,出门就会被劫,无路可逃,于是只好抛出重金,希望雇来好手,威慑也好挡住也罢,无论怎样都要保住自己的命。

“情况有些复杂,一会儿到了目的地,我们只与必要的人接触,然后就在

旁侧待命,静观其变。”

黎砂把着方向盘,看了看导航仪,将车转向。

纳尔逊轻声答应:

“我参与的行动大多可以自由射击,砸出越多炮弹越好,对于这种需要克制的任务,你比我熟悉,我听你的指示。”

黎砂扶额苦笑。

十一点半,轿车驶入绿树成荫的庭院,在三层别墅侧门前停下。周边停着不少车辆,车牌都耳熟能详。刘杨说没人敢接这单生意,看来是引诱他咯?来抢钞票的不少,或者说总裁心急,不止找了一家中介?

黎砂和纳尔逊方才下车,取出后座行李,就听见旁边传来预料之中的吆喝:

“这是那个传说中的教官?我没有认错!怎么,你也来接这种可笑的活儿?还带着个姿色上乘的外国妞?不对,你这架势是来看戏郊游啊?”

某个壮汉接近轿车,不怀好意地笑,他穿做工上好的黑色作训服,背负运动步枪和甩棍,行头看似专业,身后跟着五个装备相仿的男人,体格高大,在黎砂面前围成半圆。

纳尔逊见此情形,侧向让开半步,礼貌地腾出交谈空间,黎砂对他们摊手耸肩,没有说话,拉着纳尔逊的手就走,但汉子们不答应,拦住两人的去路。

“你们很闲啊,我知道行业内斗很严重,但是你们不能盯着我这种好人打压,对不对?”

黎砂把背包扔在地上,十指有序律动,盯着为首的壮汉。

“他说他是好人!”

壮汉提高音量,一群人过敏地笑,尔后壮汉凑近黎砂,俯视他,抓住他的肩膀,用反差巨大的冷硬语气说,“那我劝你早点滚回去,这里不欢迎分一杯羹的好人!铜盾是第三个接下这笔生意的公司,但只有铜盾能搞定问题。”

黎砂甩手,所有汉子同时倒地,他们的手脚被细微难辨的钢索绑缚,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。只看见钢索的末梢连在黎砂的半指上,怎么都无法挣脱。

“好人就是……不和咄咄逼人的家伙计较,用仁慈的行动让他们闭嘴,我在北美的时候,学长这样教导我,很有道理。”

黎砂叹了口气,转身招呼纳尔逊离开,纳尔逊见过的乖僻水兵也不计其数,并不惊讶,能够平静应对这种场景,点头跟上黎砂。直到别墅门前,纳尔逊才向他发问:

“你的同行冤家?看他们的装束似乎很专业……我不太了解当代装束的行情……”

“他们听说过我,但我并不认识他们,这只是在抢食罢了。哪行哪业都有抢食的人。”黎砂说得悠闲,“至于专业不专业嘛,谁都说不清,装备这东西嘛,愿意花钱总是能买到的,有些时候花了钱也只能买到样子货,比如中欧某国的五万吨级海盗船。”

纳尔逊不置可否,唇角弧度莞尔。

大厅中的人数可观,一部分是总裁自己的人手,一部分是接单而来的承包商。他们大多不惧张旗,或者早就与张旗有冲突。总裁稍稍露面后就退回楼上,由他的秘书来协调,作出安排。秘书声称在场的都是正规商人,一切按照合同内容进行,从今天正午12点至后天0点,在这里驻留,保护总裁免受伤害。最后按各自的贡献分配酬金。

这就是一种变相竞标,会让所有承包商拼命保护金主。但无疑会让状况变得更加混乱,保安们各自为战甚至像铜盾那帮人排挤同行。

承包商们盘踞下来,有些人在别墅大厅就地坐下三五成群打牌,有些人回到自己的车里磨刀,还有些人甚至在庭院里搭起了帐篷。为了避免出现状况时难分敌我,秘书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组绿色荧光魔术贴,这就算是IFF了。

真好笑。

纳尔逊对那些言行粗暴吵吵嚷嚷的伙计可没好感,黎砂清楚得很,他早早拉着纳尔逊远离人群,选了庭院侧后一丛花篱边的安静角落。从背包里取出几个餐盒和保温杯,将一张桌布铺在草地上。

“坐吧,纳尔逊。”

黎砂屈膝坐下,纳尔逊这才表现得犹疑:

“我说黎砂,你这样真的很像是在游玩……”

“嗯,怎么说呢,像就像吧无所谓啦。”黎砂摊手,“这里的气氛很躁,我觉得你经历过不计其数的战事,应该更加沉得住气。”

听罢这话,纳尔逊以优雅的姿势侧腿坐下。黎砂给她倒了一杯热可可,她道谢接下。

“如果我要攻下这里,我会等承包商们内乱。你看,总裁请的人太多太杂了,反而容易自乱阵脚。最多今晚,内部矛盾就会爆发。”

黎砂一面打开餐盒一面随意地说着。

“那样的话,我们的处境会很糟糕。我们现在就应该向雇主反映,让他为各组人手划分负责区域来避免混乱。”

纳尔逊的话被黎砂打断。

“为什么要避免呢,纳尔逊?你应该懂我的想法……“

沉吟片刻,纳尔逊的回答带着担忧:

“你啊,你打算俘获张旗的某个部下,将他带走逼供来获得情报,而非保护那个总裁,虽然看起来酬劳的确可观。对方攻来后,这些人不可能井然有序,然而状况越混乱,越对我们有利。我能理解,但是黎砂,你别忘了上次在那个工厂……”

黎砂摸头低笑:“真准,完全就是我的心思!那次我很不走运,现在不一样了,这里算是我的主场,我有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布置设备。”

纳尔逊活动手腕,眼中战意积聚。

“无论怎样,我一直在场,就算训练有素的民兵,也不会放他们伤到你……”

“尝尝这个。”

黎砂举起筷子,将一块料理送进纳尔逊嘴里,她一愣,杀气啊战意啊全都烟消云散,转为惊叹:

“唔!好鲜美!这是什么?”

“特制虾球。”黎砂给她看餐盒,“将扇贝粉丝经过高汤处理,淀粉勾兑,锁住酱汁,包裹清煮的虾仁。口味应该还好,又能果腹,挺适合外带的。嘛,以我的智商和手艺只能做出这样的菜式来了。”

“唔,再这样下去,我会长胖的……”

“没关系没关系绝对不会,你喜欢就好极了!这里还有今早烤的榛仁华夫饼和洛神花茶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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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远外的承包商盯着黎砂和纳尔逊,双眼圆睁。两人悠哉地吃过午饭后,那小子一脸困倦,竟然躺在草地上睡着了!他们真当这是自己家的花园啊!

总裁希望张旗的人永远别来,暴躁的承包商们却等得无趣。不过两小时,就有几票曾经的对头发生口角,口角很快演变成少数人的肢体冲突。

“黎砂,确实发生矛盾了。”

纳尔逊叫醒黎砂,黎砂起身,并没有喜闻乐见的膝枕,他略有唏嘘,看表时吃了一惊。

“六点了?我睡了这么久?看来真是昨晚累过头了……”

他展开一张航拍俯视图,对纳尔逊低语,尔后将早就写好的短信发给许柯杰,内容是“准备带着手下来收一波业绩”,附上地址。

切出信息界面后,黎砂注视锁屏背景的青年,两秒,收回手机。

“现在开展行动吗?”

纳尔逊戴好蓝牙耳机,笔直起身。

“去吧。我在南面作准备。”

“一旦接敌,我立刻过来。”

“好。”

纳尔逊行动轻敏如雨燕,不为人觉地绕至别墅后方,三次沿墙高跳,平稳落在楼顶,面对庭院正门站定。

“主副火炮,直瞄射击,表尺归零,两百码。”

纳尔逊身后暮色浅淡,棱角分明的炮塔从虚空中现出廓线,恍若虎鲨浮出海面。齿槽咬合闭锁,在她背后紧固。九门十六英寸火炮的炮身摆动,运转灵活如手指。她闭上双眼,开启侦测雷达,即便附近树木建筑繁多影响回波,她仍旧能清楚感知五海里内的任何情况。

在她下方,庭院右线,黎砂从树丛中走出,他换上了战备装束,背负凯旋手提猎刀,腰间腿侧与手腕共有十二短刀。他并未将HK416投入使用,一来没有校枪,二来没有必要。

其他承包商还在无所事事或是到处挑事的时候,黎砂在庭院周边几颗海桐的树根旁埋设了某些东西,然后他轻巧地爬上一颗榕树的树冠,隐藏在密集的树叶里,展开凯旋,微调臂展和弓弦。

“有车队从东面接近,数量十六,大多是厢式货车,打头的是个大家伙。”

纳尔逊发来索敌告警。黎砂看表,六点三十七,和他预计的时间相差不多,天色并未全黑。好家伙,十来辆厢式货车,至少一百二十号人,这可不是什么街头冲突,对方全都是老道很辣的毒贩!

反观承包商这边,内讧愈演愈烈,本就不过四十号人,还无法协调行动。双方力量完全不在同一层级。

这对黎砂一方来说,真是妙极了。

“距离呢?还有多久抵达!”黎砂压着耳麦问道。

“至多三分钟!需要我抢先射击削弱他们吗?”

“不,放他们过来,你先隐藏自己。我会给你射击指示。现在装填空爆榴弹,空爆点设置在大门上空二十五,装药控制好!下一轮用副炮的长弹,你有老式长弹吗?没炸药装沙子的那种……是长弹还是短弹?总之瘫痪装备的量就行,注意角度不要过穿……什么?肯定会过穿?那就在引信上下功夫!”

“MarkⅠ,装填惰性榴弹,MarkⅩⅩⅢ,六百格令装药短弹!”

炮阀中传来齿轮送弹推弹的清脆声响,黎砂听得了然,他取出单筒望远镜看向东面,不可避免的冲突要开始了。

逐渐接近的噪声盖过一切,众人惊异地望向院门——那扇工程钢铸造的坚实栅门,附近的保安吓得四散奔逃,承包商的眼里满是愕然。

一辆庞大的翻斗车冲撞而来,将栅门连同整个墙壁一并掀开!数吨重的大门旋转着砸在十码开外,撞断两颗海桐,一旁的承包商们慌忙避让,但更多人愣在原地,他们看见十来辆厢式货车一字排开越过瓦砾开进庭院,总数近百的毒贩跳出车厢,他们统一配备着制式武器:一点四呎的军用长刺,刀背带有倒钩。对方的确接受过严格训练,秩序俨然杀气腾腾,与参差不齐的承包商们形成鲜明对比。

“黎砂?”

纳尔逊俯视着现场询问。

“没到时候,再等等,等他们先动手!”

黎砂神色自然,他摇了摇半跪其上的枝桠,还算牢靠,不会断。于是测距,五十五码,一根氚光曳光箭头的轻箭被搭上箭台。

这时一个五十来岁模样的男人踩上翻斗车的车顶,他个子中等但身材精悍,背着三把宽刃长刀,除此之没有特别之处。

“喂喂,好的,都能听见,我说……只有这点人吗?你们可以来帮张旗做事的,他那边酬劳管够……不过看样子你们都是他看不上的货色,不然就没必要远远派人来雇我了……所以别抵抗,没有用处。”

男子环顾庭院,平淡地笑,但是气势压倒所有人,人群一时鸦雀无声。

一枚箭矢划出浅绿尾迹破空而去,从男人鼻前一寸擦过。

风偏!向右修正四分之一密位!黎砂迅速搭箭!

纳尔逊看得清晰,错愕问询:

“黎砂,你动手了?!”

“那个带头的男人!不要放跑他!用副炮打他手脚!”

毫无预兆,黎砂的声音忽然变得狂躁,从未有过的狂躁,纳尔逊惊诧了一瞬,双瞳变焦,将炮镜准星移向男人,一瞬却太迟,男人眯眼看向黎砂的方向,短促嗤笑,他不慌不忙地跳下高处,不见踪影。

“啧!”

黎砂咬牙。

承包商中有人发难,是铜盾的头儿,他朝毒贩们挥舞着气猎枪愤怒地吼叫,被人看低自然是种难忍的侮辱,但话音未落,一声枪响,铜盾头儿的猎枪连同他的手臂,被十二号鹿弹打得粉碎,他惨叫着倒地,毒贩人群中Mossberg枪手退泵上膛。枪声即是信号,斗争爆发,两伙人歇斯底里地冲刺,撞成一团紧密扭打,场面极其混乱。

“现在,纳尔逊!”

黎砂高呼,同一时间他从树冠跃下。

纳尔逊右手平指战场。

“MarkⅠ,X炮塔,开火!”

十六英寸火炮炮声震撼,三枚惰性榴弹在庭院上空猛然爆炸,威能比及太阳,方圆十里内的数千窗棂粉碎,冲击呈圆排开密集林木,自上至下暴烈如锤,将双方人员蚂蚁般拍倒在地,完全昏厥。

区域净空!无论承包商还是毒贩,无人幸免全数失能!

“废了他们的车!”

黎砂落地的同时发出指令,爆风迎面而来,险些让他失稳,他立刻起跑冲向男人消失的方向。只听见连绵的炮声,MarkⅩⅩⅢ副炮开火了,穿甲高爆弹笔直刺进车身,厢式货车一辆接一辆地爆炸,最后是那辆翻斗车,两轮被毁瘫痪原地。

纳尔逊确认无人死亡,她正要一跃而下去到黎砂身边,突然一道火线掠过她的脸颊,沉重的枪声从正门道路右侧的林子里传来,那是狙击步枪?!

第二发枪弹打在黎砂脚边溅起土石,黎砂奔跑的脚步一个踉跄。

“不要过去,黎砂!你右侧有枪手!”

纳尔逊急切地劝阻黎砂,对方却用不容否认的语气命令:

“排除枪手!我必须追上那个男人!我无论如何都要宰了他!”

纳尔逊一怔,她从未见过如此狂躁愤怒的黎砂,与往日的平和温柔反差太大。她不可能答应黎砂的安排,但此时又一发子弹与黎砂擦肩而过,情势不容她犹疑!她轻盈跃起沉重落地,大地震颤,快步前行,滑过院落的瓦砾,攻进树林。

那个男人在榴弹的震荡范围里,他不可能不受影响,黎砂穿过燃烧的车队冲进左侧树林,发现男人在前方三十码蹒跚前行,男人回头望见黎砂,一面加快速度一面单手举起一柄FN-57手枪向他射击。

黎砂认得那柄57,无比熟悉!正是那柄手枪,在不到五步的距离上击穿A1的ⅢA防弹插板,让他失血过多而死!

黎砂的眼里几乎有血迸出来。

“阮正堂!你以为你逃得掉吗!”

他侧向跳跃避开两枚打向喉咙的弹头,在前倾冲刺的姿态下拉弓一箭,一箭射中对方手中手枪,FN57碎成三段。第二箭是爆炸箭矢!弧线抛射的重箭本应将对方套进致死范围,然而半路挡道的枝叶触发了撞炸引信,箭矢空爆,碎片四溅木屑飞扬。

飞扬的木屑里阮正堂刹住逃跑的步子,取下宽刃军刀反身来迎黎砂,黎砂旋转弓身收回凯旋,拔出猎刀,与阮正堂错身一击,宽刃长刀断裂的刀身高高飞起,黎砂转身行云流水,挥刀斩他脖颈,阮正堂迅速拔出第二把军刀来格挡,一声脆响,第二把刀被猎刀迎头劈碎,第三把砍刀纵向挥下反攻黎砂,黎砂却已欺进阮正堂的近身,一记膝击让他跌跌撞撞地后退,随手挥动猎刀将砍刀劈得脱手飞出。

阮正堂抱腹跪倒在黎砂面前,低垂着头。

“真难看。”黎砂翻转刀柄将刀刃架在阮正堂的脖颈旁,“你这么个东西当年是怎么得手的?我现在想不通了,狗运吗?”

“哼,”阮正堂嗤笑,“我没听说过你是个嘴炮了得的伙计。”

“嘴炮?”黎砂一刀砍下阮正堂左手的小臂,“这是嘴炮。痛吗?”

阮正堂却捡起那条断臂,仍旧嗤笑:“不会比你当年痛,就足够了。”

黎砂这才看清那是条义肢。

“当年我能让重伤濒死滚回去,今天我仍然可以,但我今天还能要你的头。”

阮正堂迎着刀尖站起来,瞳中满是轻蔑。

黎砂果断引刀斩去,力道之大,刀刃破风凄鸣,足以把对方从头至脚砍成两段。

刀刃被修长的两指钳住,截停!

黎砂愕然,他的眼底,及腰黑发的少女平举左手拦在他与阮正堂之间,像看虫豸般俯视他。她戴厚重的黑框眼镜,穿白色衬衣,腰间挂一柄刃锋泛紫的长刀。

惊愕的洪水决堤,黎砂抽刀急退。

阮正堂拿着断臂,一步退至少女身后,神情轻松,话音愉快:

“废了她,天龙。我要他断手断脚,带走他,然后好好关照他!

第九章·两年前后-恩怨左右

All Around Pa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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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枚诡雷爆炸,纳尔逊无需作出应对,破片在左肩防盾上击出一连串火花,四向弹开,连痕迹都没留下。

第八枚了,从她进入这片林子寻找枪手开始,诡雷就如影随形,虽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,但让她的步调放慢。枪手理智地不再射击,也没有贸然逃窜,他想必做了绝妙的伪装,逐渐降临的夜色加大了搜索难度,而诡雷不断炸响,又在影响纳尔逊的视听。

对方大概是个经验老道的军人,凭一己之力把纳尔逊拖在林中许久。此时纳尔逊进退两难:继续寻找枪手,会被耗费过多时间,黎砂的情况令她担忧;不理枪手返头回去的话,子弹随时可能找上门来——对黎砂而言是致命的。

那就对不起了!终身残疾甚至丢掉性命也都是你自找的!

“副炮,减装药对空霰弹,定高引信,炸高3码!”

纳尔逊双肩的四座副炮旋转,指向四面八方的树冠,击出多枚对空霰弹,霰弹在极低的高度引爆,数万滚热破片如同火雨,冲刷每个足以藏身的枝头,成堆的断枝碎叶跌落下来,但是没有枪手的影子。

不在右翼一百八十度的范围里,那么只剩左翼……纳尔逊转身,火炮填弹。

突然脚边叶堆爆开,一支MP7 PDW顶在纳尔逊腰际,对方毫不犹豫地扣压扳机到底!

竟然把自己埋在地里?

MP7的枪声连成一声,不到三秒时间40发4.6mm弹全数击中纳尔逊右腰,这些高速小口径弹拥有着强大的侵彻力,近距离上能够轻松击穿三A标准的护具!

纳尔逊身躯轻颤,她踉踉跄跄地后退。枪手何其老道,熟练地换弹,继续射击,穿甲弹打得火花四溅,没有一发射偏!

“你够了!”

震怒的话音压过枪声,副炮开火打击地面,枪手被炮口激波掀翻掀飞撞树,力道之大让他啐血,但他很快起身欲逃。纳尔逊将穿甲短弹成排射进他脚边的地里,在很深的地底爆炸,冲击仍旧震得他无法移步瘫倒在地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不懂打头吗?这么近的距离,打头才能确保击毙啊!黎砂给我买的衣服,这就全毁了!你这没有职业操守的外行!”

枪手转过头去,看见纳尔逊缓步走来,安然无恙,只是衣物被子弹撕得千疮百孔。她左眼光芒刺人,右手握拳发出清脆的骨节爆响,旺盛怒意让枪手不寒而栗。

“慢着,你别过来!我投降!现在我是战俘了!日内瓦公约规定不得虐待战俘!”

枪手竟然叫嚷起来,他把头套一摘,把枪往地上一摔,高举双手。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,样貌十分俊朗,带着散漫和玩世不恭,是极受少女欢迎的那种类型。

“投降?日内瓦公约?”

纳尔逊顿时发懵,她听到了十分违和的词,所有公约不都是西方军队随意撕毁的废纸吗?

“难怪老蛇突然跑来雇我,原来火鬼那小子找到了你,这种炸药都对付不了的硬壳战列!不干了!再干就没命了!天龙呢……天龙?天龙!回来了!我们不干了你听到了吗?”

枪手挥着手絮絮叨叨,又开始用无线电呼叫同伙。这信息量对纳尔逊来说有点大,她有点晕,但有一点她算是听明白了。

“你认识黎砂?”

“嘛,岂止是认识,”枪手收拾着身上的装备,“你那搭档的队伍抢了我两年生意,搞的我一直只能接些二线的单子,很苦的你懂吗……嘿,女士,放轻松,能不能把你的炮口挪开?”

纳尔逊用十六英寸的炮口粗暴地顶撞枪手的额头:“所以你就接下黎砂的敌人的委托,打算害死他?”

“嘿,女士,你不能那么说,老蛇给了我两倍的价钱!对于我这种拿钱卖命的人来说,你给钱你就是爸爸!”

他的额头被炮管狠狠地撞击。

“嘛,你想当妈也不是不可以,但是我妈还健在,身体棒极了……”

“正经些,你刚才还向我们开枪!我可不会和你说笑!”纳尔逊十分气愤,“老蛇是谁?他和黎砂有什么过节,要雇你下这种狠手?”

“那小子没有告诉你吗?我也只是了解个大概。” 枪手咽了口唾沫,“老蛇叫阮正堂,金边人,当年火鬼那小子在缅甸接单,我记得只是充当当地军警的教官,毕竟他们受的都是严格的美式训练。老蛇为了帮派利益袭击他的队伍,队里除了火鬼全死了,火鬼逃回边境的时候已经不成人形了……说实话挺惨的。”

纳尔逊眼中寒芒聚结,握拳愈发用力。

“老蛇现在为张旗做事,说实话他的手段不比张旗差,这次雇我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了你在这边吧……不过我那只蠢萌的轻巡哪里会是你的对手!还好我让她跟着老蛇走了,不然估计已经被你打废了……”

“等等,你说你的轻巡?”

“你的反射神经难道和你的航速一样慢吗?”枪手捂脸,“我的天龙现在跟着老蛇打……嘿!说起来蠢萌天龙下手不知轻重,那小子没准已经死了。”

纳尔逊的脸色骤变。

黎砂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冲出树林,跑向庭院,他的速度只剩六成,十分吃力。腿上七道不浅的刀伤鲜血流淌,万幸没有伤及肌腱。他不时回头,惊恐溢出双眼。

林中烟尘升腾,天龙撕开烟幕走来,气势凛然,步子缓慢却满有把握,像是猎人悠哉地玩弄中枪的猎品。

她随手挥刀,紫色刀刃带出一道刺目刀弧,腰间主炮射击,正指黎砂!

“要命!”

黎砂慌忙测滚,弹头从他身侧擦过,平缓触地起跳,拦腰打断一棵巨树,在低空延时起爆,木屑与草叶飞溅,抛土高达十码,让他发怔半秒,

绝不能被直击!绝不能!

天龙似乎对黎砂的恐慌感到十分愉悦,她享受这种追杀的**。

“像只松鼠,像耗子!啊哈……啊哈!继续逃啊!刚才那种气势哪去了?抢人生意的气势又去哪了?”

她转而连续射击实芯弹药,黎砂哪里躲得过来,被划伤大腿要害,翻滚着摔倒,皱眉忍痛,继续向前爬行,拖出一地血迹。

天龙踩着他的血迹一步步接近,眼神轻蔑,口里轻哼着欢快的曲子,手中长刀打着旋儿。

会死的!没法逃走就会死!

黎砂要疯了,他竭尽全力,但力劲已尽,天龙终究还是追到脚边。他咬牙转身,展开凯旋,拉弓射出宽箭,天龙一刀把箭矢拦腰砍断,黎砂继续射击,毫无作用,天龙一面挥刀一面接近。

尔后一脚踏穿黎砂左脚的小腿,黎砂咬牙低吼,肌肉抽搐,脸色瞬时发青,凯旋无力地倒在一旁。

“这可不是惨叫呐,你还能忍受吗?看来还是不够痛……”

天龙的高跟鞋尖在黎砂小腿破碎的骨头上来回搅动,她无比兴奋地笑,眼中放光。

“怎么样?一定像是置身天堂吧!哈!你倒是叫出来给我听听啊!”

她却看见黎砂眼里闪过厉芒。

突然有弓弦张紧的声音爆开,一张缚网迅速收紧,越过双肩与腰,将天龙牢牢捆住吊在树上。

“嗯哼?”

天龙有些惊异,她双手发力,网绳出人意料地坚韧,无法挣开。这就是

黎砂下午布设的陷阱,虽然老套但是简单有效,庭院南面有九个节点,中了任何一个都会被这样捕获。网绳是用工程复合材料编织的,能够承受极大重量与应力。黎砂大口地喘气,从冲锋衣的装具袋中取出止血带给自己绑好,用手缓慢地爬开,沿路捡起凯旋背在背负,到了十步开外,倚着一颗树艰难地单腿站起。

继续开弓向天龙射击。

天龙饶有兴致地看着黎砂,箭矢接连打在她的肩头腰间胸前大腿与脸上,撞出依稀火花,无力地坠落,简直可怜。但黎砂仍旧不停地拉弓放弦,眼中说不清是盛怒还是痛苦。宽箭头与轻箭都用完后,双手颤抖不止。天龙轻声嘲笑,挥刀割断头发般割断网绳落地,抚平长发,提刀迎面走来。

爆炸箭矢撞击在她的肩膀,火焰与破片对她来说与微风无异。第二枚,第三枚,天龙甚至都没兴趣去挡。爆炸箭矢也耗尽了,接下来是短刀……最后一柄短刀在天龙前额弹开,笔直飞上夜空时,天龙已与黎砂咫尺相对。

“别过来!”

黎砂怒吼着,挥舞猎刀斩向天龙。下一刻他逐渐放大的瞳孔里映出猎刀粉碎四散的倒影,他的呼吸都有片刻凝滞。

天龙一甩直刀刀尖,猎刀的碎片哗然落地,她仰脸斜眼看他。

“战舰的佩刀有个好处,在火炮装填的时候,或者需要把握力道时,快而准确,而你的破刀什么都算不上……雇主说要亲自折磨你,但我可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呀,你给我撑住,在我用完一整套刑之前,不准死!要好好惨叫出声啊……我还要把这惨叫录音……”

黎砂无力地跪倒,他看着手中断刀,眼中一片空白。这就是力量的差异吗?他能和合格的陆战队员一较高下,却拼尽力量都无法逃脱被战舰轻松玩弄致死的困局,他只有认命。

紫色刀尖蠢蠢欲动,凑近他的头颅,但在这时,最后一柄短刀垂直落下,打掉天龙的眼镜。眼镜吧嗒一声掉在黎砂手边。

“唔!咦!不……不行!”

天龙忽然变得万分慌张,凛冽杀气一扫而空。她眼前一片模糊,将刀刺在身旁的树里,胡乱地挥手摸索。

“眼镜?眼镜!我的眼镜呢?我……啊呀!”

她摇摇晃晃地旋转,一头撞在树上,坐倒在地,叫了声痛,左右探手缓慢地爬动,动作越来越无力,简直像是丢了魂魄。

“啊啊啊,我的眼镜……我的眼镜去哪儿了……还给我……还给我呀……”

最后竟然带着哭腔。

黎砂拿着天龙的眼镜看着这一幕,被晕眩冲击五感,用力扶住前额,才没有以头抢地。

这特么节奏转换太快了,他根本跟不上好吗?眼前这个四处撞树的蠢萌狐狸,真的和几十秒前那个差点捏死蝼蚁般捏死他的轻巡,是同一艘船?

“啊啊……找不到找不到,你在干什么,你快来帮我找呀……”

天龙大概只能隐约看见黑色的人形,她撅着尾巴爬向黎砂。

“你别过来!”黎砂惊恐地捡起飞刀匕首向她挥舞。

“呜啊,快帮我找眼镜啊……帮我找嘛,求求你……我闻到它的气味了,是不是在你这里,还给我……”

“你离我远点!啊!不要咬我我去!啊!”

天龙完全趴在黎砂身上,伸着手努力去够眼镜,黎砂则拼命背手把眼镜举远,用刀戳天龙的脸想推开她,推不开,她就是赖着贴着,竟然还咬黎砂的手和脸……真是刺激,被天龙拿到了眼镜后他还能有命吗!

天龙的哭叫和黎砂的惨叫交杂着回荡在庭院中……

天色全黑,无灯无月的夜里,满地血迹和战场的痕迹都看不清了,黎砂将近力竭,但天龙就是死命不放。

“你们在干什么?!”

熟悉的话音打破僵局,黎砂顿时振奋起来,他转头望向东面,高声呐喊:

“快来救我!纳尔逊!我要撑不住了!”

纳尔逊单手提着被打成猪头的枪手,僵在原地一脸愕然。

“你看,这不是还活着吗。”枪手的话音含糊不清,“干嘛一面跑一面死命揍我?我不过随便说说……卧槽啊啊!”

纳尔逊把枪手头朝下用力摔进地里,揉动惊异的左眼,指着黎砂和天龙厉声喝道:

“我看错你了!你竟然,竟然在战场上和敌人搂搂抱抱?你们脸贴这么近,你们想干什么?哦老天!天啊!”

黎砂差点把剩下的血全吐出来:

“我真的血流满地快死了啊!你就跟我说这个?!快把她拉开救我呀!”

枪手把头从草里**说道:“蠢货,你把眼镜还给她她自然就离你远远的了!”

他的头再次被纳尔逊一脚踩进地里,纳尔逊只是皱眉捂嘴,不说话。

“这声音!难不成是……螺钉?!”黎砂一愣,狂怒着咆哮起来“螺钉你这人渣!你他妈想直接杀了我?!”

“滚,没那回事!我只是收钱压制你!老蛇说他会亲自动手杀你,不干我的事!”枪手整个人都被拔头的动量带得坐起来,他的舌头差点打结。

听了这话黎砂火气大到极限:“你滚!你这样和直接杀我有什么区别!还不快把你的船拉开!”

“我都说了你把眼镜还给她啊!”

黎砂咽了口唾沫,将眼镜架上天龙的鼻梁。

天龙笔直地站起来拔刀,冷厉地说:

“你这爬虫……”

一边的纳尔逊摘下她的眼镜。

“哇啊……我的眼镜……还给我……”

天龙瘫软倒地,哭叫嚎啕。

纳尔逊扶额咳嗽:“抱歉黎砂,好像是我错怪你了。”

黎砂也是扶额:“啊。我现在乱极了,你让我静静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五分钟后。

黎砂确认纳尔逊为他把伤口处理妥当了,他把猎刀的碎片一块不漏地收集起来,靠在树上松了口气。看向面前低头跪着的枪手螺钉和天龙,强忍怒火说道:

“由于你们两个不可理喻的家伙横插一脚,我放跑了老蛇,耗费了九成炸药,失去了佩刀,受了几乎致死的伤!我觉得我应该直接做掉你们!”

两人身后,纳尔逊的火炮发出清脆上弹声。

“慢着!火鬼!黎砂!我们可是老交情了,你不能……”

“去你妈的老交情!你他妈从来没有放过任何坑我杀我的机会!”

“那是因为你抢我生意实在太过分了!你如果付钱,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!”

“你要谈钱?好!我给你算算你现在欠我多少!放跑阮正堂,我的情报,十万……”

“什么?老蛇那里的情报值十万?!十万?!”

螺钉差点跪姿跳起来。

“你有异议?”黎砂一眼瞪得他打个寒颤,“炸药与我的爱刀,加上我受重伤的医疗费与精神损失费,二十万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最后一条最重要的,我能决定是否让你永远在牢里待着,价钱正无穷。”黎砂用手指戳螺钉的额头,“你已经一辈子都还不完了,”

“妈的,你想要我怎样你就直说吧!败了的人没有话语权。”

螺钉硬着头皮说道。

“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狗了,我本要从阮正堂那里弄来的情报,由你负责收集。”

“怎么做?”

“滚回去找他,跟他回张旗那边,同时保持和我的联络。”

黎砂清楚地看见螺钉眼里有惊喜闪过,想必他认为自己是个蠢货,这样做与放跑他无异吧。于是黎砂补上一句:

“天龙留下。”

“什么?”螺钉瞪大了眼,“嘿,你给我说清楚……”

“我可不是傻子,我会在天龙身上安置炸弹,一旦你做出什么不合我意的事情,就等着抱着她的残骸痛哭吧。”

螺钉与天龙脸色骤变,瞳孔猛缩,黎砂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,纳尔逊把这些看在眼里,没有说话。

过了很久,螺钉才作出答复:

“你赢了,现在我是你的狗了。”他站起来转身,瞥了纳尔逊一眼,低头看了看天龙,盯着黎砂的双眼说,“但我告诉你,你不可能赢我一辈子。我终究会把以前的东西讨回来的。”

黎砂仰脸与他对视:“等你想办法脱开这笔债务再说吧,我乐意和你正面竞争。你是个好手,螺钉,如果你正经些有节操些,我们没准可以合伙。”

“你当年这么想的话,就不会有今天了。”

“额呵。”黎砂干笑。

天龙扶正眼镜,对螺钉说:“提督,要是你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,我就……”

螺钉摸了摸她的头,说:“好啦,都是我的错,我会老老实实干活把你赎回来的,我的蠢萌轻巡。”

“把手拿开,正经些……”

嘴上这样说着,天龙并没有反抗,情绪低落。

黎砂顿时感觉自己在扮演反派角色了,他甩了甩头,该死,这两人可是把自己打残了呀,他还在这里欣赏个什么人船情结……纳尔逊的炮塔指着天龙,收起缴获的直刀,俯身来查看他的伤口,眼里流光转动。

“痛吗?”

“说不痛就太假,现在血凝固了还好,估计动起来就够我受的,肯定没法走动。”

远处传来成片的警笛声,看来许柯杰带人来收拾残局了,这次的事后警察真是个轻松愉快的活儿。螺钉见状,咬了咬牙,向着阮元堂离开的方向跑去。天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,故作镇定地闭眼轻哼,转身面对胁迫着她的纳尔逊。

“我会和你清算这笔账的。”

纳尔逊斜视着她,语气冰冷,她俯身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黎砂。

“痛痛痛!”黎砂捂着脸。

“不好,失血过多了发烧了,你的头在发烫!”纳尔逊试探黎砂的额头和脸庞后大惊。

“啊啊,纳尔逊,你先披上我这件冲锋衣吧……”黎砂依旧捂脸。

纳尔逊这才反应过来,她的上衣被MP7打得千疮百孔残破不堪,大片雪白的肌肤清晰可见。

黎砂摔在地上发出惨叫,纳尔逊脸色绯红娇躯轻颤。

“这种时候你竟然还……我的尊严……我……”

“诶呀我去!”黎砂拍拳,“衣服这茬的账忘算了!好几千呢!”

“Damn!”

……

天龙在一边捂住耳朵,不听黎砂的哀嚎。

轿车摇摇晃晃地停在酒吧门前时,已至夜里十点,门是天龙打开的,她的背后抵着纳尔逊的炮口。黎砂在纳尔逊怀中睡着了,伤痛也敌不过劳累。

三人进入店里,天龙在靠墙的沙发坐下,交叉手臂放在胸前。

“于是呢?你打算怎么办?时时刻刻用炮口指着我吗?还是把我五花大绑?”

纳尔逊没有回答,她专注于平缓轻柔地放下黎砂,把他的手臂搭好保持一个不会碰到伤口的姿势。

“喂!”天龙不耐烦地吆喝。

“无论我采取怎样的方式,你都会被剥夺自由,这是你应当付出的代价,为你的所作所为。”

纳尔逊冷眼看着她。

“怎么?不就是伤了他吗?逞强还能怪谁?这种人就不该走上战场……”

天龙的眉心被刀抵住,她顿时住口。

“那个叫螺钉的男人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就向我投降了。你知道吗?你可以侮辱我,我会在战场上让你为你的言论忏悔,但你不能侮辱他。他可能无力对抗我们这些战舰,但他,我知道的,他是个真正的战士,不畏惧不软弱。”

庭院中的战斗回放在天龙脑际,是的,要不是依仗着绝对的力量优势,自己想必无法轻松愉快地将他打成这样。但天龙不肯示弱。

“只要他还不知死活地介入战斗,他就会一直受伤。你最好省省!”

“不。”

纳尔逊把刀刺进地面,话音坚定如铁。

“我会守护他,我再也不会大意。无论谁试图伤害他,我都会毁掉他们。你也逃不掉。”

天龙的后颈被纳尔逊装上遥控炸弹,由MarkⅠ的高爆弹改制而成,足以击沉这艘轻巡。纳尔逊把她关进仓库,回到沙发旁,想把黎砂抱上二楼的房间。

她忽然发现黎砂手中还紧握着一片猎刀的碎片,于是探手想把碎片拿出来,黎砂不放手,皱眉喃喃,纳尔逊便不再尝试。

“真傻呀……”

为何要这么争强好胜呢?战斗的话,有我不就够了吗?

这场行动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,她与黎砂没有达成捕获张旗心腹以获得情报的目标,反倒遭遇重创。黎砂左腿粉碎骨折,身体多处割伤,还失去佩刀。从今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,都将在治疗与调整中度过。退而求其次逼迫螺钉为他们卖命,能有多少成效,也是个未知数。

但愿这个黎砂的老冤家,有些本事的承包商,不会让人失望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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